作者 | 王叁

來源 | FN商業(yè)（ID：FN-24H）

北京時間7月22日20：30，法拉第未來（Faraday Future）在美國納斯達克交易所掛牌上市。而就在上市之前的幾小時中，一向不缺少話題的FF再次坐上了輿論的過山車。

7月22日午時，《財新》報道稱，原定出資1.75億美元的“某一線城市”基石投資人將不會入股FF，該投資人是珠海國資。

隨后，澎湃等媒體報道稱，知情人士透露，新的相關投資機構已完成了投資協(xié)議簽訂，已在規(guī)定的時間內完成打款。而因外匯因素導致退出此次投資的該“一線城市”，表示在FF完成上市后將與FF在中國的落地展開深度合作。

在數(shù)次“狼來了”之后，F(xiàn)F依然表現(xiàn)出頑強的生命力，即使在2021年仍被調侃“下周回國”，即使輿論從來不會放過賈躍亭。

借殼上市

FF借殼上市的消息，最早來自于今年年初。

1月11日，彭博社報道稱，F(xiàn)F正考慮通過與一家名為PSAC（Property Solutions Acquisition Corp）的企業(yè)進行合并，以SPAC（特殊目的收購公司）登陸資本市場。

PSAC這家位于紐約的殼公司數(shù)月以來股價長期徘徊于10美元左右，自FF借殼PSAC的消息曝出后股價暴漲，1月26日當日漲幅15.85%以13.23美元/股收盤。

SPAC，全稱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mpany，即特殊目的收購并購公司，是美股常見的上市模式。

SPACInsider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2020年全年，美股共有450家企業(yè)IPO，其中248家通過SPAC方式，占據(jù)全年IPO總量的半數(shù)以上。

此外，2020年SPAC IPO的數(shù)量是2019年的4倍，募資規(guī)模超過此前歷史所有SPAC的總和，華爾街金融人士也因此將2020年稱為“SPAC元年”。

SPAC的上市方式就是三步走，簡單得如同把大象裝冰箱。

一，成立空殼公司并募集初始資金。由于空殼公司還沒有具體業(yè)務，就需要創(chuàng)始人本人的經(jīng)驗或信譽來說服投資人。

二，撰寫招股書并進行IPO募資。在并購完成之前，SPAC募集的資金會存放在信托基金中，從而達到風險隔離的目的。

三，尋找投資標的并收購目標公司。SPAC公司的股東以投票的方式確定目標公司，合并后的SPAC公司向SEC申請上市代碼，并最終完成上市。

同時，SPAC公司募集初始資金時會設定期限，如果不能在此期限內完成并購計劃，比如找不到合適標的或并購進展不順利，這家SPAC公司就會清盤，投資人可以拿回投資本金及利息。

SPAC上市的優(yōu)缺點都非常明顯。

一方面，SPAC上市的門檻較低，上市流程簡單、周期短、費用低，非常適合盈利能力較弱的新興科技企業(yè)。

另一方面，傳統(tǒng)IPO的監(jiān)管要求更高，材料遞交、路演定價、證券承銷等一系列流程雖然繁瑣，但也是某種程度上的“質量認證”，更容易獲得投資人認可。

但對于法拉第未來而言，目前最高的成本就是時間。先后多輪融資都沒能成功助力量產(chǎn)，資金壓力極大。

盡快上市，保證募資通道的穩(wěn)定，從而盡快推動量產(chǎn)計劃，畢竟FF91的發(fā)布已經(jīng)是四年半之前的事了，一日不能量產(chǎn)，就一日不能擺脫PPT造車的名聲。

在PSAC與FF的擬議業(yè)務合并完成時，99.91%的資金將留在PSAC的信托賬戶上，因此，據(jù)市場預測，此業(yè)務合并完成后，F(xiàn)F預計將獲得10億美元的資金，包括PSAC以信托方式持有的2.3億美金，和7.75億美元的普通股PIPE，合并后公司交易后股權價值約34億美元。

據(jù)招股書顯示，F(xiàn)F目前無營收，在2019年、2020年的運營虧損分別為1.1億美元、6494萬美元，凈虧損分別為1.42億美元、1.47億美元。盡管法拉第未來預計在業(yè)務合并結束后的12個月內開始FF 91系列的商業(yè)銷售，但目前并無人能夠保證公司能夠發(fā)展制造能力和流程。

由于國內證監(jiān)會的“封殺”和尚未盈利的經(jīng)營狀況，以及疫情等原因，表示過合作意向的多家私募股權公司紛紛出于不確定性而退出，原先討論計劃IPO上市的法拉第未來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難度較低的SPAC上市。

從2020年下半年起，新能源汽車在美股市場表現(xiàn)強勢。理想汽車市值已突破300億美元，小鵬汽車超過373億美元，蔚來汽車已達到766億美元。

這是法拉第未來上市最好的時機，可能也是最后的希望。

上市前夜

7月19日，上市前夕，F(xiàn)F在官網(wǎng)公布了FF91即將實現(xiàn)量產(chǎn)的消息，并開啟了預定通道。支付5萬元，即可預定未來主義者版FF 91，同時獲得FF ID、線上/線下銷售活動參與權及個性化定制服務等權益。

今年4月，F(xiàn)F官方公布了預訂量1.4萬的成績，并宣布將于2022上半年交付。FF91售價達18萬美元，這一定價加上稅收，總價接近200萬人民幣。

此外，F(xiàn)F表示，未來5年，其乘用車規(guī)劃將包括FF 91、FF 81和FF 71。據(jù)FF招股書，F(xiàn)F 81預計將于2023年量產(chǎn)上市，F(xiàn)F 71預計將于2024年底量產(chǎn)上市。

但伴隨上市與量產(chǎn)消息一同出現(xiàn)的，還有FF融資消息中的變故。

7月22日，距離FF上市僅差數(shù)小時，據(jù)《財新》報道，珠海國資將不會入股FF。

《財新》的報道中提到，F(xiàn)F在7月15日向美國證監(jiān)會提交的一份文件顯示，原定出資1.75 億美元的基石投資人將不會入股FF。

這個“基石投資人”，顯然是年初傳出消息的珠海國資。

今年1月25日，據(jù)路透社報道，法拉第未來計劃在中國開設工廠，生產(chǎn)部分電動汽車，并邀請吉利汽車提供制造服務。

消息人士稱，這些計劃尚未最終敲定，未來可能會發(fā)生變化。對此，法拉第未來方面表示不予置評，吉利方面也表示不對市場傳聞置評。

1月27日，據(jù)新浪科技報道，多個渠道透露，法拉第未來將在珠海建設生產(chǎn)基地，來自珠海市的國資向FF投資20億元，而雙方的接觸在2020年底就已經(jīng)開始了。

根據(jù)報道，吉利同樣有意參與FF的新一輪融資，投資額度在3000萬到4000萬美元。但對于建設生產(chǎn)基地的FF來說，這筆錢是遠遠不夠的，而珠海國資的入局，不僅僅能帶來更豐厚的資金，還能帶來扶持政策。

據(jù)新浪科技報道，珠海市方面已經(jīng)在投資后就生產(chǎn)基地的建設等加緊進行各項前期的準備工作。在春節(jié)后，各方的合作速度會進一步加快。業(yè)內人士指出，在珠海建設生產(chǎn)基地，與拿到珠海國資然后在珠海建設生產(chǎn)基地，對于FF的戰(zhàn)略意義完全不同。

騰訊新聞《潛望》也在同日報道，一位接近賈躍亭的投資人稱，“并非空穴來風?！苯陉P于FF登陸資本市場以及與中國汽車制造商吉利開展合作的傳聞屬實。

當時，F(xiàn)F與吉利對合作事宜諱莫如深，均作出“不對市場傳聞置評”回應，但傳聞已被多個信源確認。

《潛望》的報道中提到，F(xiàn)F將在廣東省珠海市建立“國內生產(chǎn)基地”，吉利或將作為合作方主導生產(chǎn)制造環(huán)節(jié)。珠海市國資參與了FF的此次投資，F(xiàn)F與珠海方面在融資金額、FF國產(chǎn)落地的工廠進度、量產(chǎn)時間及銷量目標等方面設定對賭條件。

如果一切按計劃順利進行，F(xiàn)F將于2022年下半年正式在中國實現(xiàn)量產(chǎn)。

此外，還有消息稱，在FF最新一輪融資中，珠海兩大龍頭國企格力集團與華發(fā)集團攜手參與了投資，但投資金額低于20億元，而FF的老股東恒大集團也參與了FF此次融資洽談。年初的一系列傳聞中，F(xiàn)F得到了多方助力，包括美股上市、珠海建廠，國資入股，以及格力等集團的參與。而在今日的傳聞中，僅提到了“珠海國資不會投資”。

實際上，“珠海國資不會投資”的消息來自FF上市合并方PSAC于7月15日發(fā)布的公告，該公告顯示，在2021年1月27日，F(xiàn)F、PSAC與認購投資者簽署了協(xié)議，認購者同意認購PSAC 7950萬股普通股，認購價每股10美元，總計7.95億美元，其中1750萬股將由中國某一線城市投資者認購。

但在7月11日，原定投資FF的中國一線城市發(fā)出通知，稱因外匯原因導致無法完成此次投資，其擁有的投資額度目前已轉讓給相關投資機構。

該公告要點有三：一，確認了年初的投資消息；二，因為外匯原因無法完成投資，但沒有否認繼續(xù)合作；三，新的投資機構已經(jīng)完成投資，不影響FF上市。

因此，問題的關鍵在于：FF是否能在國內建廠并推進量產(chǎn)？

此時距離2017年1月FF發(fā)布首款量產(chǎn)車型FF91已經(jīng)過去了四年半的時間。FF曾在美國加州漢福德設立工廠，但由于賈躍亭個人的債務問題，法拉第未來量產(chǎn)的每一步都推進得極為艱難。

艱難量產(chǎn)

2017年中旬，賈躍亭赴美，“下周回國”成為他身上抹不去的標簽，另一個標簽是“老賴”。身背巨額債務，法拉第未來成為他僅存的翻盤希望。

2017年11月，賈躍亭表示，“一旦回國之后又來不了美國，F(xiàn)F的融資就沒戲了，就垮了?！?

隨后的12月13日，法拉第未來公司宣布完成10億美元A輪融資。

2018年2月，賈躍亭表示法拉第未來獲得15億美元融資，基本滿足IPO之前的股權融資需求，并承諾在2018年底交付第一批量產(chǎn)車。

2018年6月25日，法拉第未來再度宣布完成20億美元融資。

同年7月13日，法拉第未來漢福德工廠獲得了政府頒發(fā)的臨時辦公許可（TCO）；7月30日，首臺FF 91抵達漢福德工廠后，F(xiàn)F宣布于當天成功啟動整車組裝。

盡管法拉第未來多次強調2018年底交付，融資和工廠方面都進展順利，但2018年底，等來的卻是法拉第未來裁員的消息。

一段與大股東恒大健康之間的糾紛之后，法拉第未來現(xiàn)金流枯竭、建廠計劃擱淺、高管離職、接連裁員，賈躍亭陷入了個人債務和FF量產(chǎn)的惡性循環(huán)。

2019年9月，F(xiàn)F創(chuàng)始人賈躍亭辭去了原CEO職務，出任CPUO（首席產(chǎn)品和用戶官）；11月25日，賈躍亭債權人大會在FF總部舉行。

12月6日，賈躍亭在特拉華州出席債權人聽證會，他在會上表示，待破產(chǎn)重組完成后，他將回國推動FF中美雙主場戰(zhàn)略。 

FF是賈躍亭還清債務的希望，唯一的希望。

直到2020年5月，賈躍亭的個人破產(chǎn)重組終于在洛杉磯當?shù)貢r間5月21日舉行的聽證會上獲得了加州中區(qū)破產(chǎn)重組法院的最終確認和通過。

賈躍亭個人破產(chǎn)重組正式進入生效流程，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，法拉第未來的量產(chǎn)計劃幾乎沒有實質性進展。

2021年，法拉第未來的情況似乎好轉，用最短的時間完成美股上市計劃，中國建廠的規(guī)劃也一度無限接近于落地，量產(chǎn)有望。但賈躍亭的水逆似乎并沒有結束。

能否實現(xiàn)交付是造車新勢力入行的門檻，否則當年的樂視也不會因為PPT造車而被群嘲。因此，珠海國資是否退場的意義并不完全在于賈躍亭能否獲得資本的支持，而是在于FF能否在珠海完成建廠并盡快量產(chǎn)。

珠海是新興技術企業(yè)的前沿陣地，早在“十三五”規(guī)劃就已經(jīng)納入新能源汽車產(chǎn)業(yè)，卻在2021年稍顯滯后。

2020年4月，蔚來汽車引入合肥市建設投資控股（集團）有限公司、國投招商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及安徽省高新技術產(chǎn)業(yè)投資有限公司等的70億元人民幣戰(zhàn)略投資，蔚來中國總部落戶合肥。

2020年5月，小鵬汽車獲得整車生產(chǎn)企業(yè)許可，在肇慶自建工廠投產(chǎn)。隨后，小鵬汽車的第二座工廠落戶廣州。

2020年9月，威馬汽車獲得上海國資投資平臺及上汽集團聯(lián)合領投的100億元融資，威馬汽車總部與設計采購中心均落戶上海。而特斯拉在海外的首座超級工廠也在上海。

聯(lián)手法拉第未來，成為北京、上海、合肥和廣州之后又一座擁有了新能源汽車工廠的城市，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虧本的投資。

過往的商業(yè)史已經(jīng)證明：流水的公司、鐵打的工廠，不管公司做大做強還是倒閉涼涼，工廠一直都在。

對于法拉第未來而言，要想回歸市場，量產(chǎn)是當務之急；想量產(chǎn)，必須有工廠，必須有資金。

上市、融資，都是為了FF的量產(chǎn)，交出CEO職位那天起，賈躍亭就已經(jīng)沒有太多選擇權了。拋開資本市場對于新能源汽車超出理性的狂熱不談，無論FF公司上市后的前景如何，產(chǎn)品上市才是真正的大考。

所以問題還是那個問題：即便是2022年下半年實現(xiàn)了量產(chǎn)，一款五年前的車型，又該如何定義自己在市場上的身份？

結語

在法拉第未來日前發(fā)布的預定鏈接中，依然顯示“全額可退”。早在四年前，F(xiàn)F 91發(fā)布后首次接受預訂時，就是訂金可全額退還。當時賈躍亭宣稱，F(xiàn)F91這款車將在年內量產(chǎn)上市。

但2017年過完了，F(xiàn)F 91沒能上市；2018年再次公布預售信息，卻又一次沒有了下文。2019年、2020年、2021年，市場等了一年又一年，等到了無數(shù)次FF量產(chǎn)、試駕的消息，但就是沒等到上市。

賈躍亭的每一次臨門一腳，都差了一絲火候，也正因為只差一絲，始終為他吊著一口續(xù)命的仙氣。正如他本人說說，“我之所以放棄一切，只為把FF做成，盡快徹底償還余下的擔保債務，實現(xiàn)變革汽車產(chǎn)業(yè)的夢想。”

左手還債、右手夢想，追夢不休、折騰不停，但時間悄然溜走、猝不及防。在為了還債暫停夢想的幾年里，他夢想要變革的汽車產(chǎn)業(yè)已經(jīng)被別人變革了，而且那個人已經(jīng)是世界首富。